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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22°如果我不够悲伤

-22°如果我不够悲伤

半分欢喜随风驰骋了千万里,只为悄无声息地跌入他苍老的长梦里。

凛冽的深冬终是在飞鸟澄净的瞳孔里消弭溃散了。

暮春四月它携着一缕清新的暖意,笑容腼腆地在港城的蓝色海湾下了船。

母亲强忍着绞杀灵魂的悲痛,独自一人倒也把陆阿姨的丧事打理得干干净净了。

可她仍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缓解内心那股苦涩的悲怆。因为眼下还有陆迟舟这么个被狠心抛弃的可怜人在。

她知晓,她的肩上扛着责任。

那天夜里,母亲翻遍了书柜底下的电话本和泛黄的同学录。她托上各种关系,努力尝试着去联系陆迟舟那些不知在何方的亲人。

尽管这如同大海捞针,希望渺茫。但她总归是不能放弃陆迟舟的前程的。

陆迟舟还那么小,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……怎么可以止步于港城这个小地方。

母亲在深夜里挂断最后一个冷漠的电话,满是疲倦的双眼又忍不住泛红了。

她紧锁着眉头,神色憔悴地抱住同样满眼血丝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的我,忧伤地哽咽道:“知知啊,迟舟哥现在的状态很糟糕,陆阿姨已经不在了……你可一定要用心陪着他,多点跟他说说话。”

母亲说,这些尘世里的过分喧嚣声,压根就不是迟舟哥这个年龄所能承受的。

唯有尽快让他离开港城这个他母亲死去的地方,他才有可能挣脱牢牢压在他身上的枷锁。他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。

无论多难,我们都要想尽办法,拼尽全力帮助他走出眼前的凉薄世态。

昨夜的悲风呜咽着绕过紧锁的门窗,便一去不回了。

我和母亲这些天都在焦急地等待着远方的音讯。像是流落在孤岛里面的人,正在迫切地等待外界的救援。

我自然是打心底希望陆迟舟能快点好起来,至少他也要给自己一点燃亮渺茫的希望,给自己一条活路。

可我,同时也害怕这一条好消息的到来。

因为这将意味着,陆迟舟他马上就要离开我了。港城外面那么大,如果我不够幸运,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我的少年了。

所以啊,我无耻地希望这条好消息,能慢一些到来。只需要再慢一些……

我知道,我终归是自私的。

我一向如此。

我沮丧地蹲在地上,神情恍惚地喂着脚边这只病恹恹的小花猫喝牛奶。

我一想到以后的漫长岁月再没有陆迟舟那抹孤傲的身影,心里就忍不住一阵难受,总感觉那里空荡荡的。

我想的太入神了,竟忘却了周遭的一切,也就忽略了父亲粗鲁的命令声。

这可不是一件好事。

父亲脸色阴沉,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跳到我面前,怒气冲冲地揪住我的耳朵张口大骂:“叶知归!你死哪去了!喊你给老子买瓶烧酒回来还得跪下来求着你是吧?老子叫你多少遍了,你妈的还给老子装聋作哑?”

我没能及时反应过来,只抬头愣愣地呆望着他。直到我那只娇嫩的耳朵实在受不了这般粗暴的折磨,我才迷茫地从惆怅的思绪中抽身而出。

那满是委屈的泪水正直直往外飙,可我不愿在蛮横无理的父亲面前太过狼狈,便倔强地咬住下唇,奋力挣开他那只死死拧着我耳朵的粗糙大手。

父亲见我仍是不理他,顿时怒火中烧了起来。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面猛然射出了两道凶光,我的身体莫名就哆嗦了一下。

我察觉到我的心里面生出了些许不好的预感,于是赶紧颤抖着双手,慌慌张张地把脚下那只病殃殃的小花猫挪到我身后。

我本来想拿自己保护好身后的小猫的。

可我发现我连自己都没能力保护好……

父亲吃力地用手撑着腋下那根冰冷的铝合金拐杖,却飞快地俯下身来,丧心病狂地踹了一脚我身后那只瑟瑟发抖的小花猫。

“喵呜……”

那只被踹到墙角的小花猫趴在地上痛苦地挣扎了好几下,却再也没有爬起来。

“啊!”我惊恐万分地尖叫了一声,却在下一秒本能地捂住了嘴巴。

小猫最后那一声无辜而痛苦的惨叫,久久地盘旋在我耳边不愿消散,像是要撕裂我的神经。

我含着憎恨的泪水,脸色惨白地望着眼前这个冷血凶狠的陌生男人,心里一阵剧烈的抽搐。

不知是谁如此地残忍,竟狠心用锋利的刀子把我的心割去了一块。

大概是从那天起,我的父亲,便也随着墙角那只悲惨死去的小花猫,彻彻底底地在我心里死去了。

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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